三千功未了，大道本无程
慕孤山——青尘洞内
与周边的山明水秀、湍急婆桫不同，旷阔的空间只偶尔荡来水滴落的声音。以及隐约的火光下，在边墙隐隐跃动的黑影。
"嘀嗒"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"嘀嗒"
不知过了多久，墙边的黑影终于有了变化，似是某人不再匍匐，缓缓直起身来。
缓过一阵后，那人影终于发声：" 师父、还有列位祖师……" 隐隐的啜泣渐起渐落："何为入世不易！弟子……终是明白了。"
"噗咚！"
那人的身影再次匍下，啜泣声终于转为难以忍抑的哭涕。
火光似乎更加跃动，照耀之下，七副供奉清简的牌位，俨然有序地排列在熏香缭烟之后。
一年前
幕孤山——清尘洞侧洞
烛光映衬下，一布衣少女跪在草席之旁。草席之上，是一位慈眉祥鬓的老人闭目盘坐其中。
过了良久，老人手中仍捏着诀、拂尘仍置于环臂之内，身姿紊然不动。
其实少女心里早已知晓，无论她跪多久，她的师傅----三年前从大灾中救她一命，并伴她上山的老者，已然仙逝。
若是俗世，老师傅临走前定会向徒弟交代一二。可这位老者在圆满前与平常无异，直是早起做功、打坐，粗茶淡饭。不时对少女的功课点出一二，隔几天便出洞采药、劈拾柴薪……直至入洞静修后良久，在少女准备共用晚膳时才察觉不妙，可惜为时已晚。
说是察觉得晚，其实少女心里对这一结果早已隐隐有所猜想，只是不愿直面罢了。
试问普天之下，又有哪位九旬老夫能在三年之间与健康青壮无异：外身无疾无祛、心境无波无澜？师传有言："……（待补充）" 平常的背后往往藏匿着无常。
呆得良久，少女终于直起身子，简单收拾周遭后，便背起老者的遗身往外走去。
【时辰】丑时半刻
少女将老者的遗身好生放置瀑布之下的磐石上，使其盘膝而坐。
神奇的是，老者的遗身虽已松软，但直下的水流愣是无法弹触分毫。少女也在老者身前不远盘膝坐下，随后双指捏出符纸，口念法咒。不久，符纸便散作丝丝荧光，直向老者遗身打去！
只见波光一闪！遗身随着激荡的水纹消失。少女缓缓站起身来，看着悠悠星空喃道："师傅，不知以后是否还有 '来世' 一说。于私恩，我愿有；可于公道，我唯有尊历代祖师所愿……"
随后，少女闭起双目，说出门派历代祖师为此道将来所立之愿：
—— "入世寻轮回，当却未了事。"
拜别慕孤山后，少女改换一身朴素的书生装扮——这是她上山三年唯一的生辰之礼。
那日她问师傅，为何用一身如此朴素的衣物当作生辰之礼？只记得师傅望向竹丛，轻叹道："日后你下山出师之日，便用这身装扮下山吧。我清尘一派向来对红俗不甚着紧。唯一所愿，便是以所学之道抗天威、济民愿。据闻，当年祖师有所悟后，上山修行时便是这身朴素的书生装扮。"
少女上山前也经历过一些世故，不至于对师傅那文绉绉的话一无所知。只是她还不清楚所谓的天威、民愿具体指什么。
在当时的她看来，天威既可是惩治恶行的轰雷，也可是救济一方的润雨。而民愿所指则更广了：年少得志、举案齐眉、飞黄腾达、金玉满堂……
只是，下山以后的一路景象告诉她，民愿其实很简单、也很艰难：
活下去！哪怕低微如狗，也要活下去！！
【地点】威边镇
青街的细雨渐趋繁密，少女护着头额和背筐躲入屋檐之下。身旁的两两三三，似乎是外地的流民。
"唉～这世道……" 一声无奈地轻叹吸引住少女，但她尽可能往墙角靠去——她可不想让这身书生装扮太过显眼。
毕竟，现下在这地方以文人身份出现，未必是什么好事。况且，她还直觉般地感觉到不远处的紧张感。果不其然，几息之间，一小队人马急声呼喊着并群策呼啸而过，全然不顾跟前的百姓。
手无寸铁的百姓被肆意地践踏、撞击、鞭敕、辱骂……就在眼前上映。尽管少女知晓世道不公，但她眼中还是隐隐积下怒火。
愠怒之际，少女依稀认出他们是屯所军的人马—— 十年前因腊月之际强渡南河首袭敌军的威师，如今却堕落至视百姓如草芥？！
少女再次警觉！又是一队人马掠过。尽管装扮与方才人马不同，但那股作派与方才如出一辙。她眼中的怒火又旺了一些：
如此大的阵仗，周边百姓却沉默讷然，显然他们已习惯了这种阵仗：老农们默默拾捡瓜菜、那一两家茶汤店家又吆喝起来！原先哭嚎的乞丐没了声响、抱着婴孩哭喊的褴褛妇女转而低声啜泣……
少女的思绪又回到那日生辰。师傅赠予衣袍后便对她眯眼笑道："世人皆道读书无用，可你记住！我清尘派所读之书不只有那一个个文字，更有这世俗间的甜酸苦辣！"
眼前的景象，让少女坚定了 "寻轮回" 之后的又一未了事！只是她明白，她的战场不在朝堂、不在沙场、而是在许多世人生死轮回的一线之间。
而青尘派创立之因，便是祖师当年勘得中原将在师傅与自己这两代之际终有大乱，而有人将会趁此瞒过天机，将一中原气运强加自身！为霸一方！
而那人，与青尘派渊源甚广。
少女并不知晓关于那人的详情，只能根据历代祖师的推演，大致估到那人作乱之时会在边境一带，所以她才冒险趁乱来到边境一勘究竟。
少女几番打听之下，知晓方才略过的第二队人马是州王府的私军。如此大乱之际，一州王府的私军不在州府保护王府眷属，反而来到边境小镇与边军一同行动？定有蹊跷！
虽然少女对战事的兴趣不大，但凭自己的本事，如若能在一些事宜中取得州府甚至王府的注意，对探听消息、现下生活都有好处。
毕竟……青尘派虽怀远天下，可现下自己的腰包已经见绌了。往后无法靠山门度济，只能自力更生了！
草草用食后，少女四下打听各类消息，并置换了一些用当以短暂度日。另外，她还凭借高超的医术，挂靠于一家医馆主诊。
每逢乱世，必有祸疫。医馆正值用人之际，少女仅凭一昼午，便让一坊百姓暂时安顿下来，未有反复症状，并让一些关键药量仍有库存。此等手段，自然引得药馆欣喜！当夜便有镇府的人前来察问。
一时间，"木剑神仙" 之名传遍全城！因为少女望闻问切时，总将一柄木剑放置身旁。
之后，少女通过医馆和镇府的关系，施计得知先前边军和王府私军共同赴此，是因为探听得知十年前南河的外族势力死灰复燃，重入边关。
这可由不得边关的人不紧张！
毕竟十年前那场战后，屯所军吸纳不少那一族的人。如今风暴欲来，纵是天下已然大乱，但南河一带属中原势力管控，而此处但边军和边侯贵族均不想再有祸乱加身！
了解来龙去脉，事情便有眉目。少女得知消息的当晚，便在城中某处方位施展阵法，阵阵符箓流动的灵光，映衬着少女眼中的犀利。不久，她待城中祸疫安定并嘱托后续后，便以治理祸疫为名，申请出城赶赴此前边军和私军所至之处，
刚好，镇府的人眼见边军小队许久未归，也有担心，便允与少女。
出城后，少女马不停蹄地赶赴南河支流江边。出乎意料的是，此处竟同时伏着两军人马的尸首。
显然，他们不是亡于交战，也不是亡于祸疫，而是亡于少女曾在祖典中看过的乱象——阴身法。
少女没有犹豫，立即捏诀施印，源源不断的符箓环环飞往各自的方位，落下阵法。随后，少女摘下冠帽，将长发飒然一束。提起木剑往身下一挥！
"起！"
显现的身影让少女有些惊讶，但也有些熟悉——"那夜纵火烧我全乡之人，就是你吧？我的祖师爷。"
【完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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